相约雉水食堂记忆
文/桃红柳绿 吃食堂,在我们老家,叫做吃饭堂。 大院子弟和工作以后在单位上班的人,估计都有吃食堂的经历。我的饭堂经历从很小就开始了,多小?大概是刚会说话走路没多久吧。 我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住在医科大附院家属区里。 外公是典型的民国式老知识分子,一生之中不管如何颠沛流离,家人与他而言,都更像是一个人生完整性的必要品,只有学术研究治病救人才是他人生的意义和重点。 母亲告诉我,她和舅舅从小就很少会得到外公的疼爱,至少不会流露在外,只有我是例外。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外公已经80岁了。他最爱抱着我满院溜达,满院的人都知道,我是李教授的小宝贝儿。 所以,在会走路会说话以后,外公居然亲自带着我去饭堂打饭,饭堂应该是分级别的,教授级的饭堂,寻常人也不让进,但外公从来都不会自己来打饭,饭堂里的人当然从未见过他,还以为是外面哪里来的老头儿,幸好是听到了有人追过来喊“李教授你怎么亲自来打饭,哎呀,小心小心,哦,原来带着小不点来玩呀。” 后来院里的大人们告诉我,“你那时去打饭,人都看不到窗口,李教授就抱着你往窗口看呀,一样一样菜指给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就要什么。” 这些我却不太记得了,脑子里有一团雾似的景象,大概是因为打饭的地方总是冒着蒸腾的热气吗? 但是我记得外公花白的头发和永远对我笑眯眯的脸,外公长得白,是个真正的白面书生,老了也是。头发又硬,总是竖着不肯服帖往下倒,我的硬头发便是来自他的遗传。平时严肃得很,但我不知道,因为只要我看到他,就会要抱抱,就会看到他那又白又满是皱纹的笑脸。 只有在饭堂出来,我才是不要他抱的。因为呀,我要吃饭!双手抱着那个搪瓷的大缸子,说是大缸子,其实就是那种向杯子一样的碗,不过要比杯子大很多,有一个耳。缸子是白色的,印着“附院0-2”之类的数字,缸子口是一圈蓝色的,向外翻卷的小边儿。我就抱着的那个比我的小身板还大一点的缸子,颠颠儿地走在外公前头。一边走,一边用手捡着菜吃。 是的,我的记忆,在那个大缸子上。 我妈说,第一次带你去饭堂,你可神气了,外公问你这些菜你要哪个?你那时说话还不清楚呢,就伸出那只小胖手指着,“糯(我),糯(我),要那个!”打了饭就一定要自己抱着饭盆回家,一路走一路吃,吃到家就饱了。 外公就在后面跟你一路。不过算你有良心,吃着吃着还记得回头看外公在不在,还叫两声“公公,公公”。我长大后听到这一段,歪着头想了会儿,突然问我妈,其实每次去饭堂,你们都偷偷去跟在后面的吧?我捧着的那碗,根本没多少东西,不然这么个小娃,哪里捧得住,还一边走一边吃…… 附院的宿舍区,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个样子。自从年外婆去世以后,我极少回去。 儿时回家的路,路旁长满了一大团一大团的花树(对于那个时候的我而言,的确是树了),开着红艳艳的,花蕊可以吃到花蜜的扶桑花(不过我们那儿叫这个做吊钟花,我后来查了一下,真正的吊钟花跟这个差着十万八千里远),还有一段,长满了屏障似的夹竹桃。很高,密密匝匝地长着,向花墙一样。外公教我,夹竹桃的花不能吃,有毒,根皮叶子都可以入药,但是叶子不要随便摘,那些白色的汁液也千万不要碰到,是有毒的。可是夹竹桃的花儿比扶桑要好看,花瓣艳丽,总是簇拥着开,花团锦簇着。好在外公从小教我,不然,贪吃的小孩子估计也会摘来往嘴里送。 我把这段往事告诉老Q时,她也深情地回溯了她儿时的食堂记忆。 医院大院里长大的小孩子。 这个北方人,对食堂的记忆居然是大馒头。她也是小小只就开始去食堂打水打饭,记得可清楚了,1块钱5个大白馒头。 为啥不打菜?家里自己做呀。(好可惜,不能一边走着一边吃呢) 老Q的馒头往事可以从平日追溯至过年。 过年不是囤大白菜吗?老Q摇摇短小的食指,“nonono,这是你们南方人对北方的误解啊,大白菜什么的早就囤好了,怎么可能过年才囤,因为过年街上都没有东西卖了,所以要提前囤馒头!家家都这样,一到过年前就得去食堂买好多馒头放着,得排队等,因为买的多,人也多。” 老Q说,在奶奶家过三十,医院老宿舍楼的一楼都是有院子的,家里的年货什么的都是放在院子里的储藏室里,有一年的年三十,一大家子在屋里热热闹闹吃年夜饭,院门儿没锁,居然进贼了,偷了些年货,连馒头也偷了好几个…… 我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小小只的单眼皮的老Q提着一个大的棉质布袋(据说保温性能好),装了满满两兜子馒头,医院食堂一路走回家……夜里,居然还被贼顺走了几个,老Q得知馒头失窃后,站在雪地里嚎啕大哭了一阵,算是哀悼自己那被浪费掉的体力吧。” 作者:桃红柳绿,新如皋人。宅女,偶尔漫游。 —投稿—rgzz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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