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眉的诗

距离

最近喜欢灰

就像现在的天空,灰色的背景下

异木棉花,在树上

我说出剩下的几朵

我想起爱它的人。

偶尔,我会把洋紫荆当异木棉

要辨认它们,就要仔细辨认树干的结疤。

路标指向港口大道

几棵树盘根交错

前方,环卫工人衣服的颜色

与低矮的绿植混合

远远看去,像花在移动

关于雨水

钟声从雨里递过来

灯光闪烁了几下

墙上的梅花指向南屋

推开北面的玻璃门

就能握住雨水。

这十米的距离

青草就能更加蓬勃。

翠竹低头

它们白天的样子

具体而抽象

青团子

我们一人带走一盒

温柔乡里的江南

我捧在手上,麦草

是你的青水

而青色,像你的外表

我看见你把头埋进手里

长时间沉默

夜风吹来,水墨已看不见了

三月的东莞

木棉花和黄风铃都疯了

蟹爪兰和铁海棠也是

而芒果花让人过敏

我备了足够的酒来抵御

这哭个不停的天气

因为你们要来

我换了红铺盖。木棉花的颜色

女诗人需要颜色来擦亮

需要剧本

我们喝了2斤酒

上演了一系列短剧

生日辞

今天,我要把肋骨之外的我

放出来

不洗脸,不化妆

把一本绢质的小说生活化

想骂就骂

想爱就爱……

我要做花丛中的豹子

小心眼的狐狸

夜晚

雨落在江中

可以是词,也不是

我沉默。江面却在冥想

我踩到了小水坑。

路上有很多这样的小水坑

道路的不平整让冥想变得不平整。

在夜晚,在微光的反射下,

沉默和冥想,它们都通往树林

亲爱的

我们从零开始

加一。

你是任何一个数

我也是。

爱,就这么

加一。

加一。

天凉了

加衣服。下雨了加伞,

想我了加糖。

回锅肉里

加辣椒。

醡浆草加扶桑花。

夜晚加形容词。

母亲

认识我母亲的人

都说我长得像母亲

我想,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我现在

越长越不像母亲了

母亲没有白头发

母亲脸上没有皱纹

母亲说话的声音

也很年轻

而我,与住在相框里的母亲

比起来,我太老了

一点也不像

你的信

我读了又读。

端阳雨,下起来就没完

你说,“眉姐,写诗吧”

我看了看那颗木棉树

虽然花谢了

鸟却多了起来

茂密的枝叶

稠密的雨水

蜗牛

爬得又笨

又慢

茫然

有时

分明听到

来自大气层的声音

却不知道那声音

来自何处

有时,蚕在吐丝

有时,蝴蝶打开翅膀

有时,蜘蛛就趴在地上

有时,闪电把天空

撕成了两瓣

我是猫

尾巴下垂到地面

身子高高弓起。

你身后,是堵白色的墙

我正往光明的

方向走。

你却要往

这黑暗的

巷道里面来。

我从阳光里来

弓起身子

尾巴下垂到地面

月亮背面

月饼啃了一半

剩下的

像半个月亮

朱叔走了,在这个中秋夜。

我们还计划着

去巴中

给他拜80大寿

他儿子不止一次

向我描述

父亲的诺水河——

月亮掉进河里

仿佛,山峦起脚

月亮要把我们

再浏览一遍

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在一条黑暗的路上

一只黑猫,眼睛里有一扇门

它放出光

个人主义的猫

猫靠近湖边

它不敢下水,它怂恿

白云跳进了湖中

我也曾这样

眼馋一口巨大的锅

但我们都饥肠辘辘

直到锅变成了碗

湖边的猫没有了绳子和圈养

失去了家园

但,获得了更大的家园

和自己走在东莞的街道上

大街上,卖糖葫芦,烧饼

肉夹馍。开理发店

洗脚城的,都歇了业

图书馆还对外开放

工厂门口,年橘被鲜花簇拥

建筑工地,吊车静止空中

路上,水泥罐车,货柜车

不见踪迹。这条街,从来没有这样

宽敞过。花圃里的

发财树,幸福树,平安树

被栅栏围了。

做生意的,做工的

从大城市返回小城市

而我,从小城市来到这里

对所发生过的事情,浑然不觉

失眠书

我守候在那里

并不希望旧叶子

从树上掉下来

而昨夜,我总担心

桂花被吹落。第二天醒来

另一颗树,果子新鲜

桂花树皮,粗糙有裂痕。

一只鸟。两只鸟。

数不清的鸟

在清晨——

我倒掉隔夜茶

沏上新茶。

老屋

老屋是川东三合院

是太祖父建造的

太祖父埋他母亲的时候

许了阴阳先生一口好棺材

后来,爷爷当了教书匠

爷爷的哥哥去了衙门

再后来,他们被划成地主

我父亲,十六岁离开老屋

堂哥因为成分问题

上不成高中

我们赶上改革开放

父亲在城里当了官

老屋的人说,看见

燕子从房梁上飞过

晚上

要去看她

得翻越99座山

“你们要像狼一样”

我两只手背在背后:

狼是什么样?狼会吃人,吃

不诚实和撒谎的人

狼又会被诚实和守信用的人打死

狼来了,狼来了,狼

真的来了。

她要是知道我像狼

会不会不到天黑就关门

并告诉她养的99只鸡

谁来了,都不许开门

重庆的花朵

在重庆。你不是重庆人

你去重庆上的大学

后来在重庆工作。

一只蝴蝶或者两只

从渠江出发

在不同的江边——

很多年以后,你过来拥抱我

雅典娜,我喊出

你的名字。蝴蝶

不轻易依附谁

除了花朵

太原

十年了,我的陈列架上

还陈列着两瓶醋

像一件艺术品

钳在吕梁或者杏花村

在我的想象里

歌声高过秦晋大峡谷

在壶口瀑布坠落

而我在珠江,在一口醋中

把太原这个词扩大到山西

又把山西这个词缩小成太原

—关于作者—

董眉,四川广安人,居东莞,读书,写字。

诗麦芒里有麦子的味道

编辑:量山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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