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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整个童年,几乎都是在玉溪一中教师生活区里的小花园里度过的。

平日里放学,下了校车以后,小伙伴们便在小花园里散开,或三五聚成一群在各个角落里的石桌子上做作业,或四处跑开玩各种游戏。在妈妈们从各家窗户里探着身子扯着嗓子此起彼伏地唱出我们的大名之前,没有孩子会想起还有“吃饭”这个词。

住在花园边上,饿是不会饿的。即便是吃饭,我们也是匆匆盛满饭菜,端着堆尖的碗跑向石桌子。云南的天黑得晚,下午六点到七点之间正是阳光最温柔之时。我们在石桌子上一起吃饭,头顶是一蓬茂盛的三角梅。伴着晚霞明亮的橙光,听着从教学区传来的校园广播里的欧美金曲,闻着清凉晚风送来的花草香,呼吸着温润透亮的空气——这似乎成了每天傍晚的一个重要仪式。

没有人会好奇别人碗里有什么好吃的,我们的主题永远不在吃饭上。不过,撒着椒盐的蜜汁锅烧肉除外,这可是来自学校食堂的硬通货。在石桌子上,一小块锅烧肉可以换任何数量任何种类的其他食物。有一次,食堂里有人搞到一条怀孕了的海豚。我跟在去买菜的妈妈后面远远看了一眼被剖开肚子的海豚,感觉并不好吃,注意力很快转到了央求妈妈再买一份锅烧肉上。

周末和假期里,只要不回老家或出门旅游,我们大部分的时光也是在小花园里度过的。云南花草种类繁多,滇中地区的气候又特别温和,加之父母所在的学校还有自己的一大片专人料理的苗圃,所以各种植物自然就成了我们最理想的玩物。

小花园沐浴在一年多天的阳光里,繁茂葱茏

小花园的每一天都和花有关。

茉莉花喜欢在早晨八九点太阳刚起时散发香味。中午,我们不睡觉,喜欢带上塑料水瓶到花园里,在池塘的粼粼波光里用石块蘸上水,把色彩浓艳的大丽花和紫叶鸭跎草砸成黏糊糊的浆液,把水染上颜色;下午,鸡冠花、蜀葵、扶桑花和虞美人开得正艳,我们就扯下花瓣从中间分开,黏在额头鼻尖和下巴上彼此打趣;春天的时候,粉色的桃花和白色的梨花在午后阳光中纷纷落下,半空里闪烁着细碎微光。紫藤的花期极短,在夕阳余晖里会呈现出一种流光溢彩的美,伴随着静静蔓延的国月香气——一点点茶香,一点点果香。更低矮一点的地方,紫丁香和黄丁香也不甘寂寞了。我们常玩到晚上九点,彼时,金银花和素馨花递来阵阵暗香,催促我们回家睡觉。

在花园里做各种冒险游戏更加有趣。

一颗老冬青伴着一株老紫藤缠绕着包裹住了一个用钢筋搭的大凉亭,又贪心地攀上了环绕着凉亭的高大柏树,接着在高处和柏树枝干对抗交织成了一大片连绵的荫蔽,为我们玩警察抓小偷提供了天然宝地——这里太高,等“警察”吭哧吭哧爬上来的时候,“小偷”早已沿着旁边的藤蔓向下溜走了。旁边有一座小假山,是我父亲用水泥和红砖一点点带着工人砌起来的,常年有潺潺细流从山顶顺着石路淌下,沿途滋润了很多细小可爱的苔藓类植物,仔细看时,总会觉着似乎能看到莫名美妙的微观山景,所以我们很喜欢爬到上面扮演古装剧。假山前面有个小池塘,一到暮春时节就开满了米白和玫红的睡莲,层层环绕着中间的花坛“小岛”,召唤着小孩们去探险。于是男孩子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大块木板,搭在池塘边缘和“小岛”之间,供伙伴们摆着神奇的姿势登岛。当然,也常有小孩子走到中间就被富有弹性且支点不稳定的木板晃下水去。

因为疫情在娘家待了三个多月,终于有机会在成年以后欣赏春日的花园

回家去有人是免不了一顿打的。因为大伙儿都住在围着花园一圈的楼房里,所以被打的孩子那抑扬顿挫、演技上乘的哭喊声往往伴随着各家妈妈的特色响彻整个花园,竖起耳朵的孩子们总在暗暗比较谁家妈妈最凶最厉害。

小孩子们容易玩得过于兴奋或无聊,就都免不了会产生一些破坏性。甚至连教师生活区和苗圃之间那道1.8米高的红砖墙也拦不住我们发泄过剩的精力。我们对苗圃里的几十种石竹和三色堇从来都不感兴趣,因为整个苗圃里最吸引人的是藏在东南角的玻璃温室。那里面有着环绕一周的花台,中间建了个两层的水泥台子,摆满了种类繁多的仙人掌类和多肉植物。银手指和玉翁很常见,而多肉里,我们无视条纹十二锦卷、水车和松虫的姿态各异,偏喜欢把嵌满泥土的脏手目标明确地伸向水晶掌和青鸟寿。它们晶莹剔透且肉质饱满,模样实在可爱。把皮剥开以后还能得到透明的果冻状肉质,那可是过家家的稀罕材料。

在小花园里过家家那是真的“做饭吃”。仲春有清热的蛇莓,春末可以在树下捡桑葚吃到饱。各色鲜花的花蜜值得一尝,香气和甜度彼此不同。夏天的时候,甜脆可口的小毛桃成熟了,用手抹一抹毛就可以下肚。秋天我们抢着摘海棠果,然后拿回家给妈妈加糖熬煮晒干做零嘴吃。即使是冬天,我们也能创造条件自己“做饭”,从家里偷了土豆蚕豆和红薯,穿过小花园里的“秘密通道”跑到楼房后的连排柴房里去,从地上薅几把干草点着,架上捡来的瓦片,我们就在柴房区那浓郁的鸡粪味和随风卷起的尘土里有滋有味地吃起了烧烤。

现在的孩子们也喜欢在中间有小岛的池塘边玩耍

还有一次,一场暴雨后,花园里的枝叶上停满了蜻蜓。父亲带着狂喜的我拿了桶和盆,装了很多蜻蜓回家下了油锅。那酥脆喷香的味道,比炸蚂蚱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成年懂事了,每每回想起此事,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多念几遍唵嘛呢叭哞吽。

自建成之日起,小花园就少有人打理。在那个人人都忙着建设四个现代化的年代里,打理花园是最要不得的小资产阶级调调之一。但也正因为这样,这个花园才有了蓬勃的生机和珍贵的野性。在我的记忆中,夏天是最能代表云南印象的季节。白天总是间歇着来几场狂风骤雨,然而不出半个小时就雨过天晴,天清地朗。气温维持在20-25度,空气温凉柔润,夹带着来自花园的湿润香气。花园里的花草便是在这样的气候里任性生长。无需修剪,只需恣意地长出它们原本的样子,就很美好。

花园里的孩子们也是。

四月的主要活动就是摇桑树和捡桑葚

在小花园里,我们采摘,冒险,聊天,吃饭,做作业,甚至什么也不做。我们的一切行为,在这个花园里都被无限包容。小花园任由我们把花草树木当作屋舍器具;放任着我们的冒失,摔倒之处予草木温柔托垫,兴致来时有无数幽暗深处可供探索;它的外延也无限生长,苗圃、柴房、楼房,似乎都是为了这个花园而存在,也因了这个花园而变得可爱。孩子们在花园里生长,追着风和太阳,淋着小雨,踩着泥土,个个身体壮实,皮肤黑亮,就像夏日暴雨骄阳下的花草,带着新鲜莹亮的活力,探头探脑,满是藏不住的向外伸展的勃勃野心。

小小的野生花园是属于孩子们的明净之地,便也因此在我心里永久留存。人会长大,世事总在变迁,这花园,却年复一年,越发长到我心里去了。也许很多事情,皆属“偶然生成胜过刻意为之”。回想自己一直走的路,无论是学习,还是职业发展,或是生活方式,都和这童年的花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事有不同,但总结起来,大抵如此。执着追求的,最后发现不过是妄念,徒增不必要的烦恼;以为理所当然或者轻而易举的,往往对自己有着最深远的影响。人到中年,对人对己,多了不少随性的想法。即便偶尔在一两件事情上执着,也会很快从牛角尖里出来,明白三分在人,七分在天。宇宙万物的共力非一己执念可逆——于是不再患得患失,只是低头做事,抬头看云。风来雨来,日光透云,欢喜迎之。

你看,小花园就是这样,时隔多年以后,仍然在滋养着一个长大了的孩子,不停地提醒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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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柏菁(届,中国人民大学),转自“小柏的野生花园”

编辑: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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