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这个小区很破烂,虽然才建好没几年。树很小,一棵棵细得像高粱杆,夏天尤其显得没有气势。有一次去老同学家玩,十几年的小区,那就完全不同,树木已经性成熟,枝繁叶茂,个个都饱暖思淫欲,伸展着长长的枝条,想勾三搭四的样子。一路走过去,身上只能落下斑驳的碎阳。这是我非常喜欢的,我喜欢绿化,有一种安全感。

而我们这里不同。从家里出门,坐上劣质的电梯,躲不开里面浓厚的烟草味。憋住呼吸,顺着劣质的地砖走到单元门外,门口台阶旁竟然还筑了一个水泥花坛,很小,长方形,长也不过一米,但足以让人心中一动,在灰扑扑的水泥楼背景下,有一种沙漠中的绿洲之感,难为设计师能想到这些。但能种什么植物?

大的乔木是肯定不行的,泥土太少。有一天经过,发现美人蕉进驻了,擎起卷曲的、绿油油的叶子,身量未足,娇小柔弱。此外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灌木,都是细细的枝,仿佛藤萝。整个花坛就是一个较大的盆栽,假假的,没有什么生命力的感觉。

春天很快过去了,初夏来了;初夏很快过去了,仲夏来了。有一天,我经过台阶,眼神突然被一丛巨大的植物拉了过去,原来那不起眼的花坛里,竟然矗立着两三株高大的草本植物,是木槿,陶渊明歌颂的“晨耀其华,夕已丧之”的木槿。据说它朝开暮落,这点我从未观察过,但白天开得极其艳丽灿烂,倒是真的。它又叫舜华,《诗经》里说:“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把同车的新娘比作舜华,给人多少遐想和企盼。虽然我们绝大多数人的新娘,都远没有那么漂亮,但想着想着,心里都是喜欢的。

和自然环境和花草的关系,古人当然远比我们亲密。在他们泥土夯成的院墙下,很可能就种着各种会开花的果树。还有无需种,不知怎么就生在那里的木槿。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就坐在木槿花丛里吃饭,没有肉吃,但亲眼看着木槿的花瓣一片片衰败下去,稍微心思委曲的人,是免不了会伤感的。

我站在那里,望着那丛木槿,倒也没觉得伤感,只是觉得盛夏的蓬勃生机,将一切都笼罩了。木槿的枝叶,相当嚣张地霸占了这个小小的花坛,只在缝隙里,似乎还幸存几株矮小的蔷薇,不咸不淡地开着白花。原先那两株美人蕉,早就没有了影子。夏天是属于舜华的。

于是每次上楼经过,总要望花丛几眼,眼见它愈发粗野蓬勃。但我的工作不用坐班,一般就宅在家里,经过它的时候也不多。时间过得很快,眼睁睁就见气温降下来了,北风刮起来了,雪花飘起来了,出门开始要盛装打扮,裹紧蓬松度八百的羽绒服,围好毛茸茸的围巾。

这天下去买菜,瞥了一眼花坛,发现空空荡荡,什么也没了,没有花是正常的,但竟连一点残枝败叶都看不到,只剩下泥土。仿佛那些姹紫嫣红的木槿,羞涩地躺着的蔷薇,以及生机勃勃的杂草们,从来没有存在过。寒冬真的恨可怕,会把植物们生命的痕迹都全部抹去,只留下凄凉的记忆,恍如一梦,也许只有那些历史教科书的编写者,有能力和它们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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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我多年前住在北京时写的一篇短文,年老易感,翻出来发布。

过去的已经过去,还是宣传我的课,《说文解字》第二期。欢迎转发。

一、课时安排

年2月19日-年7月2日,每周五19:00-20:00上课,共20次。

二、课程内容

按照《说文解字》字序讲解。

有的字出土材料多,会详细讲解,有的字基本是死字,也就略过。

三、授课方式

在“荔枝微课”语音授课

学员可加入课程QQ群沟通交流。

课程录音永久回听。

购课请注意

1、请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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